农民歌手张斌个人资料 石家庄白毛张斌个人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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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奏

时间:2007年12月30日19:00

突然我右前方好象压过来一片黑影。。。。。

伯阳好象从嗓子里发出一个单音。。。。。。

随着一声巨大而沉闷的强烈撞击声,伴随着金属撕裂的刺耳声,车内外气压差而造成的共振声,以及剧烈的震动将我击懵。。。。。。

感觉有千万个东西向我扑来,肾上腺素急速的分泌着遍布全身。

我用右拳砸向冲我扑来的阴影,浑身肌肉僵硬,大脑莫名的极度兴奋,不知为何心中有强烈的怒火。

四周好象变为真空,没有空气,没有光线,没有声音,没有生机,没有危险,没有感觉。。。。。。。。。

一切好象远离我,我好象什么都抓不到,听不到,触不到,感觉不到。。。。。。。。。

“我出车祸了!”一个念头撞进我的大脑,我急忙向右扭头,还是一片漆黑,感觉有人往我所在的空间灌进十吨的气态墨汁,除了黑就是黑。更糟的是从未见过的 凌乱,眼前突然出现无数的黑色物体,乱七八糟,奇形怪状,交错重叠,这是哪里?肯定不是七九八厂艺术空间,肯定不是人间。。。。。

最可怕的是我居然找不到伯阳!他一米八一的身高,还穿着冬天的衣服,如此大的体积,离我的距离不过30公分,人呢?人呢?人呢?

黑夜里传出我嘶裂的叫喊:“伯阳!伯阳!伯。。。阳。。。。。。。”

我做出一个千真万确的结论:伯阳分尸了。。。。。。。。。

为什么我要带路?

为什么撞到的偏偏是伯阳?

为什么刚才不把车速不提高一点?

为什么我下午要接小风那个电话???

时间:2007年12月30日13:30

近段时间的忙碌使我感到浑身疲惫,今天上午又足足跑了半天,中午这段午饭休息时间就显得格外珍贵。坐在餐桌前静静的喝着茶水,想起明天再忙一天,元旦就要到郊区度假,心里轻松的感觉油然而生。看着窗外凛冽的寒风抽动树枝,实在是懒得走出饭店。

“咱们走吧?”阿姨打破了宁静,

“走!”我斩钉截铁的回答,刷的站了起来,就象是浑身有用不完力气的龙子太郎。

刚把车门打开,手机响了起来。“赶快接,马上就没电!”一边想着一边赶紧把手机掏出来,“喂,谁啊?赶紧说,马上没电了。”

“我,小风。我在平谷滑雪呢,中午孩子把车钥匙锁后背箱里啦,你现在去趟我家取钥匙给我送来,我让我妈等着你呢。”

短短几句话听得我跟小说似的,人物,地点,时间,情节,以及主人公和我之间所要发生的事是如此清晰的砸在我身上。。。。。。。

凭白无故大年底的被抓了趟私差,心里是哇凉哇凉的啊。。。。。。。。

朋友有急不能不救,没办法,赶紧问清行车路线,还没挂电话呢,电话就没电自动关机了。

“再晚打1个小时你小子可真就找不到我了。”心里暗自说到。

“阿姨,您看我得先回去了。一个朋友钥匙锁后背箱里了,我得送趟钥匙去。明天9点我在老地方等您吧?”

时间:2007年12月30日14:30

送完阿姨到家赶紧把手机充电,以免半路有事联系不上。从小风家取回钥匙,又把准备元旦去郊区的物品放在车上,心里想象着在郊区放炮的画面。。。。。。

不由得淫荡的表情又跃然在我这张木乃伊档次的极品男人脸上。“再忙明天一天就走。”嘴里嘟囔出一句。

时间:2007年12月30日15:50

别等电池充满了,再等天黑就不好找路。拔下充电器,下楼急匆匆的上车向平谷方向驶去,这时谁都万万没想到这个中年男性正向死亡边缘驶去。

时间:2007年12月30日17:40

总算找到滑雪场,打通电话。“你在停车场等会,马上就出来了。”小风那边的声音很嘈杂,象是在澡堂子里打的。

20多分钟过去,天黑了下来。正在烦躁听见孩子叫我的声音,顺着声音隐约看到3个孩子。小风的老婆小晖走过来,“谢谢你啊,早知道还不如叫你一起来呢。”正说着表弟伯阳和弟妹大伟也过来了。

“嘿!你们怎么也来了?”我问道

“还有小军呢,我们三家带孩子来欢度元旦。”大伟说。

心中掠过一丝不快,“前两天刚跟小风,小军说别再和伯阳一起喝了,背着我又到一起了。这要不是丢钥匙,我干脆就不知道你们又在一起喝上了。”心里暗自想着。

小风走了过来:“走吧,一起取车去吧?”伯阳,小风,小军一起上我的车开向他中午停车的地方。小晖,大伟带着3个孩子坐她的车跟在我们后面。

“走吧,和我们一起去温都水城吧。”小风问我。

“我不行,明天还有事呢。”

“别介啊,我们都没去过,你不是去那玩过吗?还指着你领路呢。天都这么黑了,你让我们怎么找路啊。”

“那行,我带你们去,吃完饭我自己回家。我明儿真有事。”

一到地方小风小军就窜出车,伯阳没办法只能和我一车了。

3辆车排好位置,小风的车打头,把我们带上京顺路,我在后面跟着,大伟开车跟着我。走到京顺路一处环岛,车都停了下来,我在车上等了半天也不见动静,下车问怎么了,他们正拿着地图在路灯下琢磨呢。我过去说到:“找不到了吧,走!跟我车,我给你们带路。”伯阳上我的车,小晖上了小风小军的车,最后面是大伟 带着3 个孩子。3辆车重新排好顺序,在我的带领下走向灾难。。。。。。。

生命急救速递启动篇

时间:2007年12月30日18:20

生命急救第一通道:

伯阳坐在我旁边,他习惯性的把车座向后推出一大段(他腿比一般人长许多,这是他上别人车后的习惯动作)当时我俩谁也没在意这一举动,谁也没撂到这一举动的后果。

“天这么晚了,几点才能到啊?再吃饭?我得几点才能往家赶啊?几点才能到家啊?”我不由得焦急起来,随着心情的波动脚下的油门越踩越深。。。。。

生命急救第二通道:

“他真认识路假认识路啊?”小军问

“他去过,你放心吧。”小风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小晖回答.

“不对吧,你看他又饶回原来的路了。”

“那我开上去问问他,看样子他是有点懵了”。

小风趁着小鹏等红绿灯的机会,停在他车的旁边,放下车窗。

“嘿!怎么样了,找到路了没有?”

“早就找到了,刚才故意带你们游车河呢。”

“哦?我说呢,不着急,多游会儿啊。”小风关上车窗,扭头对小晖说:“吹半天牛逼,敢情他也晕。”

“你跟紧点,他车越来越快了。这孙子开始兴奋了。”小军冲小风说到

“没错!没错!这孙子一遇到事就开始兴奋。”小风一边看小晖一边回答到。

三个人心照不宣的乐做一团。。。。。

时间:2007年12月30日18:55

生命急救第一通道

“你这大灯怎么那么暗啊?”伯阳问我。

“暗吗?还行吧。咳,10万的车你还指着它能多亮啊?”我边回答还边想,“我怎么从没感觉我大灯不行啊。”

“你电话响了。”

“哦?”

我赶紧拿出电话。

“对了,前面就是高丽营,这回没走错,放心吧。跟着我一会就到”我回答小风

“他们跟着呢吗?”伯阳说着回头看了后面小风的车一眼。

队形保持得不错,既没摆成S形,也没摆成B形.后面两个傻傻的司机跟着前面一个更傻的司机使用坐姿以几十公里的时速向前平移着。

这条路没路灯,我一下一下的闪着大灯,速度也从原来的七,八十降到了五,六十 ,虽然路上没车没人,但开夜路我还是不由得多加小心。我除了能看到星星,勉强能看到点路,那路黑的—岗岗的。

“天做棋盘,星做子,谁人敢下。地做琵琶,路做弦,哪个能弹。”

这是600年前明朝大才子谢缙的绝对。

“这孙子当年肯定是在这条路上写的这幅对子。”我极有胜算的想着

伯阳坐在旁边默默的看着前方,

我机械的看着前面漆黑的路面,

车里只有不大的音乐声。

突然我右前方好象压过来一片黑影。。。。。

伯阳好象从嗓子里发出一个单音。。。。。。

生命急救第二通道:

“他怎么慢下来了,你给他打个电话问一下,别他一高兴又走错了。”小晖看着小鹏车速在放慢,不放心的提醒小风。

“对,对。你真得打一个,这孙子一兴奋你知道他给咱们带哪去啊。”小军也附和。

“喂,这到哪了?走对了吗?”小风用电话问,

小军回头看了一眼坐着他女儿的由大伟开着的车,没有落的很远,心里塌实了许多。

“都快到高丽营了,他说马上就到,这回应该不会走错。”小风向车里两个人交差。

美酒佳肴越来越近,推杯换盏即将开始。

小风就跟吃了糖饼似的,美坏了。

车继续驶进黑暗中,郊区的夜很静。

车里也只剩下不大的音乐声。。。。。。。。

突然前方的煞车灯照亮黑夜。。。。。。。

时间:2007年12月30日19:00

生命急救第一通道:很黑很暴力

突然我右前方好象压过来一片黑影。。。。。

伯阳好象从嗓子里发出一个单音。。。。。。

随着一声巨大而沉闷的强烈撞击声,伴随着金属撕裂的刺耳声,车内外气压差而造成的共振声,以及剧烈的震动将我击懵。。。。。。

感觉有千万个东西向我扑来,肾上腺素急速的分泌着遍布全身。

我用右拳砸向冲我扑来的阴影,浑身肌肉僵硬,大脑莫名的极度兴奋,不知为何心中有强烈的怒火。

四周好象变为真空,没有空气,没有光线,没有声音,没有生机,没有危险,没有感觉。。。。。。。。。

一切好象远离我,我好象什么都抓不到,听不到,触不到,感觉不到。。。。。。。。。

“我出车祸了!”一个念头撞进我的大脑,我急忙向右扭头,还是一片漆黑,感觉有人往我所在的空间灌进十吨的气态墨汁,除了黑就是黑。更糟的是从未见过的 凌乱,眼前突然出现无数的黑色物体,乱七八糟,奇形怪状,交错重叠,这是哪里?肯定不是七九八厂艺术空间,肯定不是人间。。。。。

最可怕的是我居然找不到伯阳!他一米八一的身高,还穿着冬天的衣服,如此大的体积,离我的距离不过30公分,人呢?人呢?人呢?

黑夜里传出我嘶裂的叫喊:“伯阳!伯阳!伯。。。阳。。。。。。。”

我做出一个千真万确的结论:伯阳分尸了。。。。。。。。。

为什么我要带路?

为什么撞到的偏偏是伯阳?

为什么刚才不把车速不提高一点?

为什么我下午要接小风那个电话???

生命急救第二通道:很乱很惨烈

车继续驶进黑暗中,郊区的夜很静。

车里也只剩下不大的音乐声。。。。。。。。

突然前方的煞车灯照亮黑夜!!!!!!

随着一声巨大而沉闷的强烈撞击声,随着金属撕裂的刺耳声,伴随着“砰”的一股白烟,车里的三个人看到前方40米的车生生的停住了。。。。

“前面有大坑,把轴切了?”小风看着白烟想。

“是不是掉坑里了,怎么停了?”小军也莫名其妙。

车速不快,基本没踩煞车,很柔和的打了方向,绕到小鹏车旁。

三个人同时眼睛圆了,嘴张开了,心脏抽紧,浑身的冰凉,极度的恐惧。。。

这是3个人一生中头一次亲眼看到地狱离自己是如此之近。。。

小鹏的车,哦!那个东西已经不能称之为车了。

小鹏伯阳和那堆废铁窜进加长大货车底部,那个钢筋铁骨的东西早已面目全非,不能想象两具肉质物体到底是成了块儿,还是成了馅儿。

小晖也不知道是神经质的还是本能的干咳出四个字:“妈呀!完了!”

小军呆呆的看着侧窗外比自己长相好看不了多少的车祸现场,也不知道是从后背冰到了头发根,还是从头发根冰到了后背。整个上半身凝固在车后座上。

小风没经过脑子从嘴里溜出几个字(到现在三个人还想不起来当时那几个字到底是什么),但小军现在能确认的是听到后干脆就从头发根冰到脚底,前所未有的恐惧,骨头里充满悲伤,血液里充满绝望。。。。。。。

生命急救速递进行篇

时间:2007年12月30日19:01

生命急救第一通道:

“肯定是车祸!”我意识恢复过来,“撞什么上了?”马上又一个疑问。

第一我没喝酒,第二我没超速,第三我没逆行。总之我是严格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道路交通法驾驶着我的爱车行驶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正规大马路上啊!如果这样还能发生交通意外,简直就是闷出一把二三五逮豹子的牌。

赶紧仔细看了看,真的撞上了!!!我招谁惹谁了???

真他妈有点强奸易躲,意淫难防的意思啊!

调了调眼睛的焦距,看见眼前是整个的风挡玻璃趴在我身上,

“哦,刚才我打的那个黑影是风挡。”记忆开始恢复。

那些向我扑来的千万个东西肯定是碎玻璃渣子。

再往前看一点,是个类似车的玩意儿。

“妈的,谁他妈撞朕???”意识彻底恢复。

“哐”的我撞出车门,出奇的愤怒,出奇的兴奋,出奇的激动,出奇的轻盈。。。

浑身上下从未有过的飘飘然,双脚仿佛飘在马路上,怎么走都极为的轻松,这时要跑个马拉松比平常5米的匍匐前进还容易。

我来回兜着圈子,嘴里不停的骂着,激动异常,心里想着要是有倒霉排行榜,张斌胡紫薇这公母俩是该排我前头还是排我后头。。。

生命急救第二通道:

小风把车斜叉在在路旁,看了一眼后视镜,还是一堆在烟雾中的废铁。

车里一片寂静,三个人都没有语言,没有表情,没做出任何动作。比电影院里刚开场时的观众还乖。

“不行,怎么也得把尸体拉出来啊!”小风想。

随着小风扳动车门拉手的声音,另外两个人也恢复了一点意识。

从车里走出三个象是得了绝症的人。

是本能把三个人推下车,是惨状把三个人拽着往前走。

三个人感觉腿早已不在了,是有人在抬着上半身往前走。

小风眼瞅着从废铁堆里窜,跳,蹦,滚,反正到底也不知道怎么就出来一团有生命迹象的类似动物的东西。

“小鹏!”小风喊了出来。

那种心情。。。。

那种兴奋。。。。

那种恶心。。。。

这辈子也只能有这么一回了。。。。。。。

看到小鹏出来,三个人一脸的褶子精确的说得崩开百分之四十六点九七六三。

三个人象春天里发情的野鹿一样奔向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小鹏。

时间:2007年12月30日19:02

生命急救现场

“谁撞的我?”正在原地打绺的我忽然想到。

一抬眼,不知道在这一分钟之内怎么就从地里长出这么些看热闹的,

“谁开的车?人呐?”

没一个人回答,嘿!我他妈在聋哑学校里撞的车啊?

“人没了车得扣住,那可是钱啊!”我为自己的先见之明颇感自豪。

赶快仔细看一眼撞我的货车,我靠!!!这车拉恐龙的吧???

在我眼前矗立的是一辆如假包换的骨灰级破车,这具古董时代的久远是非吾辈能勘测出来的。我估计单卖它一个没了纹的破轱辘比卖它整车还值钱。

“小鹏,伯阳呢?”我被小风的问话拉回到现实。

“人没了!找不到了!”我怒吼着。

从未有过的伤心,实实在在的发自内心的悲伤从我的心脏通过动脉散布到全身每一个角落,又从静脉重复并乘以无数倍的加深流回心里。

“怎么向这么小就失去父亲的孩子交代?怎么向中年丧偶的大伟交代?怎么向老年丧子的舅舅交代?”这种心情绝对不是痛苦,绝对不是伤心,绝对不是悲伤,是什么,现在汉语里我还没找到能描写我心情的单词。

我看着小风爬进车里,又窜了出来。小军爬进车里又窜了出来,我冲他们大声叫喊。

我感到那种从未有过的深刻在内心的悲伤突然向我身后飘去,这种悲伤离我很远。我冲前面的小风大叫,他没有任何反映,我感觉我的声音越过了他们的身体,在他们前方几十米的地方向前扩散。。。。。。。

我突然醒悟了!!!!

我已经死了,不然悲伤不会离我越来越远,我的声音不可能越过他们的身体,身体也不会这么轻盈。

一种幸福的感觉悠然而生,一种解脱感遍布我的全身。

啊!我死了!太好了!我不用愧疚了!我不用伤心了!我不在人世了!我没有责任了!

小风和小军都没找到伯阳的尸体,开始他们还以为我被撞晕了,所以找不到人。现场所有的人心一下子又提的老高。

“你车倒档在哪?”小风想把车倒出来

“最右边往下。”我这才回过神来,确认自己还没死。

小风坐进驾驶座,用手把无处不在的玻璃渣子拨开。左手立刻被扎个洞,血一直这样流着,几个小时以后才止住。

小风挂上档,一抬离合,车纹丝没动。发动机早就灭了,再打怎么也打不着。

小军一看小风要移车,急忙冲着车里的小风嚷:“千万别动车,伯阳会被分尸!”小军看着一片凌乱的车箱,生怕有什么东西会反向卡着伯阳的身体。车只要一动及有可能把伯阳的尸体撕裂。

高度紧张的小风根本就没听到小军的叫喊,看着撕裂的车顶布满被崩断的电线,知道发动机是没有可能再重新启动了。

我看车大灯还亮着,吐了一口,借着大灯我看的极为清晰,不是两滩吐沫,而是两滩血。

“小鹏你赶快擦擦,你脸上全是血。”小晖递给我面巾纸。也塞到小风左手里一把面巾纸,但也没能堵住从左手的洞里流出的血。

我的右半边脸已被鲜血糊住,也就是说从右侧看我,能看到的只是个巨型黑枣。原来流出来凝固的血是黑颜色的。

“这证明了我的血小板绝对不低,暂时不用补充维生素K,看来我现在什么都不缺,尤其是扎在脸上和身上的玻璃渣子。”我没有逻辑的胡思乱想着。

死神降临

小军跑到小晖身边,魂不附体的重复着同一句话:伯阳完了!伯阳完了!伯阳完了。。。。。

我正在为伯阳的情况烦躁着,听到一遍又一遍的的“伯阳完了!”我看着小军在那儿唧唧喳喳,涌出一个崭新的念头:“不应该撞货车,应该撞你嘴!”。

小晖张大了嘴,仰着头惊恐的看一眼小军,看一眼那堆废铁,一遍一遍的重复着。

小军电话报着警:“您赶快过来,现场极为混乱,一定带好工具,车体需要破拆!”

小风也用电话报着警:“现在这里很乱,麻烦你帮我报一下急救中心,快啊!有人被困在事故车里,现在还没找到,情况十分严重。快啊!快啊!”

电话声乱做一团,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每个人手里拿的都不是自己的电话,都在大声的求救,谁也顾不上其他人在讲什么,只觉得自己的事最重要。

“什么?我也不知道我们现在在哪啊!这没路灯,没路牌,什么标志都没有!哦,对了,马路边有霓虹灯,写着利尔耐火。”小风接到122的电话。

小军那边也正在向周围看热闹的人打听着具体方位。“对,是叫顺沙路。但具体位置说不清,我们刚才迷路了,我也不知道我们从哪开过来的。”小军也在回答122人员的提问。

“小军,把电话给我。”我从小军手里拿过电话。翻开盖刚想按电话号码,就听见电话里有人在嚷嚷着什么,赶紧接起来。

“你们到底在哪啊?把现场具体情况描述一下。”原来是122打来的。

我又很复杂的把现场描述得面目全非。

开始人家对现场情况不很清楚,经过我的一番详解之后,简直糊涂死他们了。。。。。。

关上电话,拨通阿姨家的号码。是叔叔接的。

“叔叔啊,我是小鹏。我想跟您说一声,我这有点事,明天早上过不去了。”我尽量把语速放慢,显得很平静。

“没事,没事。你忙你的,你别担心这,等有什么事再说。”叔叔挂了电话。

“再见到你们也不知道是多少年以后了。”我自言自语。想着若干年以后我出狱,他们会是什么样子呢?

前几天北京刚出了案件,两个好朋友喝酒,开车回家途中由于司机的原因,他的朋友脑袋被撞了下来,法院判了司机3年。刚几天的事啊!我就迫不及待的拿到了复制专利。

现在还不是想我自己的时候,伯阳的尸体还没找到,我这还有闲心瞎想?

伯阳小时候的声音,偷学抽烟时的姿势,酒醉后时的洋相,结婚时被我们捉弄的窘状,初为人父时的欣喜,纷乱无章的涌如我的心里。。。。。。。

我恨的牙直痒痒,死的怎么不是我!!!

父母怎么办?姐回国就见不到我了?外甥,外甥女我就不能教他们中文了?我不能亲自去给他们买他们酷爱的hello kitty了吗?

我不忍心再往下想,我把身边的人拉进了灾难的深渊,原本圆满幸福的生活被我撞的粉碎。

感觉寒冬的夜晚竟是如此温暖,因为我的心情比这夜晚冰冷许多。

时间:2007年12月30日19:03

“人找到了,伯阳在这呢。”小风从车的左侧爬进车里。看见伯阳的头被夹在一个金属架和头枕之间。

“伯阳,有事吗?你头能动吗?”小风边问边找座椅的靠背开关。

“动不了。”伯阳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喜悦的心情填满小风的身体,活着!人还活着!

小风就象听了一百首印度歌曲,想难受都难受不起来了。

伯阳被泡在血里,浑身满脸的玻璃渣子在黑暗中放着光,“这就是传说中的上帝吗?”小风凝视着眼前的圣人。

小风没有看到就在离他20公分的右后车门的车窗上有三滩热气腾腾的新鲜脑浆,从伯阳颅骨里喷射而出的脑浆。

小风在椅边上搜索着椅背开关,没找到。抽出手来,满手,满胳膊的血。

“小鹏,你椅背扶手在哪?”小风大声向前方求救。三个人跑过来,小鹏告诉扶手的位置,小晖看伯阳的伤。

小风放倒椅子,把伯阳连挪带抱的移到驾驶座上。伯阳的脑袋烂开了,根本就找不到具体的出血位置,整个脑袋都在出血,面目全非。如果不看脖子,脑袋都分不清上下。

大伟的车不知何时从事故车旁驶过,停在小风的车前方。

“小军,赶快过去。千万别让大伟过来!”小鹏冲小军大声叫喊着。

小军和小晖一起跑过去,小晖从车里拿出一块加厚大浴巾,小军劝着大伟。

小晖赶紧跑回小鹏的车上,用大浴巾裹住伯阳血瓢一样的头。

旁边走来一个看热闹的,嘴里说着要帮忙之类的废话,眼睛死往这边瞟,当他总算透过夜色看到伯阳的脸的同时,自己就跟土行孙似的往地上出溜。

“晕血还想看热闹,呸!”旁边另一个更不要脸的人骂着。

小晖冲着伯阳喊:“没事啊,伯阳。咱们什么事都没有,呆会儿咱们还得喝二两呢。”

伯阳看着从A柱撑裂出来的一堆断裂的电线说:“这谁的雨伞啊?还不拿走。”

小晖说:“拿什么拿啊,一会还下雨呢。”小晖一直陪着伯阳胡说八道,因为这时保持他的意识比说话的内容重要百倍,这时的意识丧失意味着生命的结束。

伯阳已经不能再移动一步,血还在不停的流,身上是否有骨折?脊椎,颈椎是否遭到重创?内脏是否有破裂?体内出血淤血的状况都不得而知,唯一能做的就是小晖继续和他天南海北的胡说八道,只要伯阳不丧失意识,就有可能坚持到救护车赶来救援。

“小鹏,后背箱怎么打开啊?”小风问我。

这时的车还在大货车底部,如果再来一辆车追尾,那就彻底完蛋。我跑到车后打开背箱,小风取出三角标志。我顺势扭身看了车身左部,比右侧惨烈许多。整个底盘恨不得砸进地里,在底盘和路面之间插进刀片都是妄想。大货车的槽箱撕开我的车顶,扎到车的后座,槽箱下金属架插进我的车厢,我实在看不出在这么小的空间 里是如何容纳伯阳这个大活人的。

小风跑到车后30米远的地方,打开三脚架,偶然发现了完全具有中国特色的设计——三脚架没支架???

Kidding me ?

小风一边象个街边的洗车工挥舞着手臂一边琢磨这样的好事怎么发生在自己身上。旁边的人跟小风说:“你到马路对面揪个树叉子支着三脚架多好啊。”小风想: “诶?我怎么就没想起这招呢。看来还是平时太固执。不行,这毛病一定得改改,以后一定要多听听别人的意见。对!走别人的路,让自己说去吧!”小风三步并作 两步到了马路对面。站在树底下双臂上举,曲腿,起跳,抓住树干啦,下来了,不对,哎呦!又弹上去了。。。。。

冬天的树干还会有如此的韧性是小风始料不及的,在荒凉郊区的夜路上,能看到树干和活人以相同的频率共同颤悠着的机率是微乎其微的。路人们放下车祸现场把眼光重新聚集在马路对面的体操进行时上。从未有过出名经历的小风实在不习惯这种被万众瞩目的形象,灰头鼠脸的的从树干上出溜下来。

“这是谁出的鬼主意?怎么30多了还这么轻信陌生人?孩子在车里没看见吧?出主意那人呢?小样别让我逮着,逮着我照你睫毛轮一斧子!!!!”小风红着脸嘟囔着。

在众人的目光下小风把自己挪回到车祸现场,重新举起三脚架一边摇着一边想:“还是脚踏实地的好,走自己的路,想说谁说谁去吧。”

“你们打999了吗?”小晖冲在场的每个人嚷嚷着。伯阳的血已经殷透了厚厚的大浴巾,小晖多少有些慌张。

好不容易把大伟劝回车的小军赶紧回答:“叫救护车了,一会就到。”其实自己也没把握什么时候才能来救护。但值得欣慰的是三个孩子都出奇的安静,没有乱做一团。可能是吓到了,谁也不敢离开车座。

有人在我身后把衣服从下而上的兜了过去,我什么也看不见了。

“小心破伤风,你满脸是血。”一个热心人在大风中冲我嚷嚷。

“您看见大货车的司机了吗?”我问这个中年人。

“早跑没影了。你赶快进车里去吧,流不少血呢你。”

“你就坐里面别动,外面有他们呢。” 小晖把我拉到小风的车里。

“伯阳怎么样了?”

“没事,你就别瞎操心了。”

我脑子里乱的厉害,还伴有耳鸣,应该是那声巨响造成的。额头开始火辣辣的疼,感觉肿了起来。打开助手席的梳妆镜,里面有个怪兽在看我。

怪兽浑身上下都是亮晶晶的白点,”是不是把一脑袋头屑都撞下来了?”我琢磨着。再仔细一看是玻璃渣子,满身的玻璃渣子。再加上脸部造型,不用化装就能直接接拍西游记里的小鬼。

脸也肿胀起来,额头起了一个鸭蛋大的包。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总感觉我看的不是镜子,而是一把勺子的背面。

大伟那边给舅妈打着电话。

“你别告老人啊?”小军说大伟。

“不行,绝对得让家里人知道。”大伟十分坚定。

大伟有几次想过去看一眼伯阳,都被小军劝住了。

气温实在是太低了,如果温度计的长度再长一点的话,我们真要被冻死了。

“急死了,救护车是不是掉沟里,也正等着救护车呢。”小军焦急的胡思乱想着。

感觉过了有两个多小时救护车才赶到现场(其实只有20多分钟)。

我赶快跑出来,看到从我车里抬出血淋淋的伯阳。

“叫一个男的跟着救护车。”小晖也不知道冲谁在嚷。

小军跑到大伟车边,让小风和自己的孩子下车。

“去后面的车上坐着”小军在命令着孩子。

小风跑过来叮嘱小军:“清河999,记住了,是清河999。”

小军好像是听见了,又像是没听见。。。。。

时间:2007年12月30日19:30

生命急救第一通道:

救护车鸣着警笛呼啸而去。

“大伟我来吧。”小军上车系好安全带,打着发动机。

大伟坐在了助手席,小雪坐在妈妈身后。

看着救护车飞一般的离去,小军挂上一档,踩油门,抬离合。

“咣”的车就灭了。。。。。。。

88年就拿到驾驶证的小军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好像在操纵汽车的同时还要操纵自己的双腿,腿好象不是自己的。浑身瘫软在驾驶座上,看着救护车离自己越来越远,小军真想跳上车顶,脱掉衣服,单臂上举,冲天大喊一声:“赐予我力量吧!我是西瑞!!!!”

稳定一下情绪重新打着汽车,紧跟救护车。

“太快了,开的这是什么车啊。”小军奋力的追着。

手软脚也软,十分吃力的驾驶着。

撞车的场面,沉闷的巨响,翻开的头颅,鲜血殷透的浴巾,无一不在刺激着小军的大脑。

“这救护车怎么开得这么快?你要领金牌啊!领金牌最多的是岳飞,12块。赵构秦浍联合颁发的,那玩意儿是要命的,幸亏小风告我是清河999,要不然非跟丢了不可。”小军是又气又怕。

死神第二次降临

刚想到这儿,最使人绝望的一幕出现。

飞驰的救护车停靠路边了。小军跟着停过去。

车里死一般的寂静,甚至连三个人的呼吸声都听不见。大伟用惊恐求助的眼神望着小军。就连坐在后座的小雪都知道救护车在救援飞驰中停下来是什么意思。

车里实在是挤不出来一丁点悲伤的空间,恐惧笼罩着车内每个角落以及每个人的心里。

没有询问,没有安慰,没有任何语言。小军自己下了车,要不是大伟和孩子在车上看着他,小军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匍匐前进的方式爬向伯阳,然后让医务人员抬上救护车,也输它一罐子的新鲜氧气。

“今天这些事太high了吧!有点刺激过头了吧!一点也不好玩了。快点回家吧,我再也不想玩了。”小军用西班牙文想着今天的遭遇。

“大夫,出什么事了?”

大夫一抬头,“我靠!这谁的嫡系?钟馗的?还是阎王的?”小军把大夫吓了一大跳。“救护车外的这位怎么比救护车里这位脸色还象死人啊?”大夫百思不得其解。

小军顾不得看大夫,紧张的望着伯阳的尸体,眼睛里涌出咸咸的,热热的,泪滢滢的两汪口水。

生命的珍贵一瞬间进入小军的骨髓,血液中,充满了对生的渴望。对他来说今后的余生就三句话:做爱做的事,交配交的人。

生命急救第二通道:

我看到小军小风的孩子冲我坐的车走来,赶紧关闭车内所有的照明设备。我这张脸别说是她们两个小女孩,就是把她俩的爸爸吓哭都没问题。

车门打开了,我坐在前座低着头,小晖也进来和孩子坐在一起。由于刚才的长时间救援,心情高度紧张,小晖身体不停的哆嗦着。蓉蓉经过长时间的惊吓,看到妈剧烈的抖动,大声嚷起来:“妈妈,你别抖了!妈妈,你别抖了!”

“妈妈太冷了,没事啊,宝贝。别害怕。”小晖应付着女儿。

车外出奇的冷,风很大。小风被彻底冻透了,从头发尖到皮鞋跟儿…

时间:2007年12月30日19:50

生命急救第一通道:

“出什么事了,大夫?”小军问救护车上的大夫。

“没事,遇到警车了。他们打听车祸出事地点呢。”

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还以为是伯阳的呼吸停止了呢。

今天晚上心脏被无数次的提起无数次的放下,小军有种倒嚼的感觉。

小军看到伯阳突然起身,狂叫着。神经已不受自己的支配。医务人员强按着他的

身体,强直性的肌肉紧张使伯阳张牙舞爪。

救护车司机回到车上,拉开警笛冲向急救中心。

生命急救第二通道:

孩子们在车里哆嗦成一团,“幸亏车里坐的不是我爸!”彤彤自言自语着。孩子最直白最感人的表达,小军没有听见。

我从兜里掏出两个带灯的钥匙链,“来,彤彤,蓉蓉,你俩一人一个。能亮的,以后找玩具用它当手电。”我想把孩子的注意力引开。

彤彤的电话响了,是妈妈从南京打来的。“彤彤。到哪了你们?吃饭了吗?”我赶快小声告诉彤彤怎么回答“我们还没到餐厅呢。”“爸爸在前面的车上呢。”“我们一会就到了。”彤彤善解人意的重复着我的话,没有让妈妈起任何疑心。小军的孩子真让人省心,我发自内心的羡慕着。

“当,当,当。”小风敲着车窗。“警察来了,你出来一下。”我走向警察。

“你是司机啊?”警察习惯性的不抬眼皮问着我“怎么开的车你。”那个劲!绝对是徘徊在牛A与牛C之间的人物.

恩?不对啊!怎么这么和受害人说话?“我是这辆车的司机”我指着我的车纠正他。

“啊?你还活着?”警察看了看车,又看了看我,疑惑的问着。“那辆车的司机呢?”“跑了!”小风回答。“你们怎么没先逮住他?”警察理智的问我俩。“真他妈站着说话不腰疼,那场景谁还顾得了那个啊,能见到活人就不错了,除了救人谁还能想起别的啊!”小风心里念叨着。

我把驾驶本,手机,从车里拿出来交给小风,这是我事发一个多小时后重新进入车内,到现在还是不敢相信我能从这堆废铁里活着出来。车里遍布玻璃渣子和鲜血,打开烟灰缸,最不可思议的是居然有半缸玻璃渣子。这时候才突然感觉出自己已被扎得满身生疼。脸上的玻璃渣子不敢动,直接抖了抖头发,借着警车的车灯, 就和下大雪一样,难以想象的如雪花般的玻璃渣子掉落到地上。

时间:2007年12月30日19:55

生命急救第一通道:

“哐当!”停在急救中心大厅的救护车门打开了。抬下了危在旦夕的伯阳。医务人员进入紧急救护程序。伯阳嘴里不断念叨着:“小雪,别急啊,爸爸一会就来,想吃什么和爸爸说,爸爸马上给你做,等着爸爸啊。”伯阳已经失去神志,进入幻觉当中。

小军跑过来清晰的看到伯阳的双手划开很长很深的伤口,血从伤口中喷涌而出。“把这辈子的血都看了。”小军嘀咕着。今晚的场景让小军成熟了10岁,离老死不远了。

“病人家属,病人家属。”护士叫喊着,小军急忙跑过去。“把车钱结一下,520”

“多少?”小军以为她要的是越南盾,到大连的机票好象都到不了这个价。 “五百二”护士用中文答复,眼睛很温柔的看着小军。小军盯着眼前这个柔弱的小女孩,“真是典型的东方欠抽型女性啊!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啊!我就知道撞完车后面还得有事!”可能连20公里都不到,不行!你们得给我开航空发票,要不然没人相信我花这么多。

时间:2007年12月30日20:30

生命急救第二通道:

“小鹏,你出来一下。司机找到了。”小风在车窗外叫我。 “什么?”我从车座上弹起来,下车向警车走去。警车边立着一个生物,警察说这个生物就是肇事司机。见到这玩意儿我都不知道文字叙述时该用他还是它,别说是人,我就把它归在灵长目动物估计全世界也没几个人会相信。但不得不承认,这个生物会说我们人类的语言,而且是最难的汉语。

错了,我错了!我以为见到肇事司机后会愤怒的给他全身拿一遍聋。可真的见到他连一丝气愤的感觉都没有,脑子里全是伯阳的伤势。“你开的车?”我对眼前这个脏得看不清长相的司机说。“啊。”声音小的都不敢确定他到底回答我没有。“他全车大线都烧了,全车没一个灯。”小风补充着。“没灯?我说怎么没看到它。”我嘀咕了一声。

“他老板跑了。”警察告诉我最新情况。“给你老板打电话,让他过来!”我冲司机说。“我没他电话,我这是第二次给他拉活。”他显然在撒谎。“你们俩一起跑的,你会不知道他哪儿去了?”我没放弃逼问着他。“撞车后老板就跑了,我一害怕也跑了,没跟上他,自己就回来了。”简直是胡说八道,简直是胡搅蛮缠,比起想让他跟我说实话,我觉得还是买双色球中500万比较靠谱。车祸中能碰到最倒霉的事就是你遇到的是一个混蛋,但有比这还倒霉的就是我–遇到了两个混蛋。我盯着他,他看着我。

两人在寒风中对恃着,警车大灯照过来,小风在逆光中看着两个人的阴影想到了他最爱看的动画片——没头脑和不高兴!

生命急救第一通道:

舅妈和表妹,妹夫赶到999,小军和大伟没敢让她们直接去看伯阳。“病人家属。”护士在急救观察室叫着,没办法了,只能一起过去。“家属跟着,再叫人去交押金。”护士小姐边说边把伯阳往CT室里推。大家冲进CT室,CT床上已经铺好塑料布。“家属把病人抬上床。”大家一起犹豫了一下,浑身的血都不知道抬哪里好,万一有骨折,内脏破裂怎么办?“动作快点!”护士命令着。小军抄底,也不知道和几个人一起把伯阳抬上床。伯阳挣扎着,神经性的无意识活动。“把手抬到头部上方。”从大玻璃窗后面传来不耐烦的指令。只有小军在伯阳的旁边,这下躲都躲不了了。“人都跑哪去了?怎么就剩我一个人了?”小军实在是不想,应该是不敢碰伯阳血淋淋的身体。没办法,只能用手指碰一下伯阳的胳膊,“快点!”大玻璃后面在催促着。伯阳眼睛里往外涌着血泡,满脑袋的血,也看不到另外五窍的出血状况。急得小军直搓大腿里联儿,一咬牙半看半不看的一下就把伯阳的胳膊楞掰到头部上方。还好伯阳没再挣扎,要不然和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挣蹦可不是好玩的。做完CT后,大家把伯阳抬回推车上,CT床上的塑料布又是一片血污。伯阳的妹夫已经不敢动了,别说伯阳,就连推车都不敢碰一下。“走啊!”小军用推车撞在妹夫的腿上。幸亏舅妈是医生,见过类似的场面,她扶着吊瓶快步走回观察室。

舅妈过去和医生交涉伯阳的病情,小军总算能退到二线上来了。 这时他不想也不敢知道真实情况,只想有个人能代替自己。责任使小军一晚上都高度紧张,好象头上总有个要爆炸的水雷,这下好,总算把水雷搁舅妈脑袋上了。看着那边检查血型,配备止血工具,清洗伤口,准备输血。。。。忙的一塌糊涂。

观察室门口一拨人要动手打医务人员,他们的家属已经来了很长时间都没做上手术,一个年轻人和医务人员争吵起来,以至要拳脚相加。也不知道伯阳的手术安排在哪年哪月。

“休息一会儿吧。”小军自言自语着。一闭眼,“砰!”的一声撞车时闷响。赶紧睁开眼睛,小军发现自己产生幻听。

“家属过来一下。”小军本能的跑过去,伯阳的血衣被扔在地上。“给病人备皮!”医生对护士说。“你们家属把押金交到收费处!”小军看了一眼伯阳,脸上的血已经止住,伤口翻出厚厚的白肉,而且是几道长长的伤口,每道伤口都翻出两堆厚厚的白肉,比泡发了的开花馒头还惨。还不如满脸是血呢!

时间:2007年12月30日21:10

生命急救第二通道:

“出来一下,警察叫你。”小风又一次把我从车里叫了出来,我走到警察旁边。“来,吹口气。”我冲测酒精的仪器足足吹了一口。“看好了,你们俩人都是零。”警察冲我们俩说:“你们两辆车都暂扣,星期一去沙河交通队事故一室。”把暂扣单给了我们,接着去对事故现场进行测量,拍照。

说心理话我真想用左右手同时摆出两个V字和那堆烂铁合个影,以纪念我大难不死。

小风把我推进车里,他也跟着上了车。两个多小时在寒风中的救援,已经把他的身体彻底冻透。高度的紧张和恐惧把寒冷挤到了身体感觉不到的地方,打足空调让暖风直吹身体及脸部,体内的寒气被赶了出来,带动小风的身体不停的打着哆嗦。

警车呼啸而去,现场恢复了原来的漆黑和宁静。身体的轻盈慢慢褪去,沉重却顺着肩膀一直压向我的全身。除了大脑还在高度兴奋中,身体已经向两小时前的重创投降。瘫软,疼痛,沉重,灼痛都在身体上找到了应属位置,额头上的大包肿胀到了一定的程度,把整个脸型撑得扭曲变形,而且不能保持对称。这时候看对眼儿的人比看我要顺眼许多,起码人家还左右对称。

“走吧,去999看伯阳怎么样了。”我对还在哆嗦的小风说。

“等会儿,还没缓过来呢。”

“你这回可排酸了。”我想起超市里的排酸肉和现在的小风是一个道理,紧急冷冻后就叫排酸了。

“伯阳怎么样了?”我给小军打电话询问我们最关心的问题。“只要他没事我扭头就回家睡觉。”我暗自琢磨着。

小风稳定好情绪,开车向999驶去。“怎么样他?”小风问我。

“没事,照完CT了。”我回答他“你知道我为什么说没事了吗?”

“怎么呢?”

“如果伯阳有事,999根本不会给伯阳做什么检查,直接进手术室里抢救了。你说对不对?”

“但愿是这样。”小风对我的分析将信将疑,现在小风已没有能力去分析任何问题。“我从眼睛往上到天灵盖都没知觉。”小风对我说出他的感觉。

“你被冻木了,没事。”

“被冻以后应该是麻,我以前被冻过。现在是没知觉,就象没了一样。脚是软的,头是没的,我这可是壮着胆开车呢。”小风说着心里话。

生命急救第一通道:

小军正收拾着伯阳的血衣和随身物品,电话响了起来。

“喂,你啊。伯阳没事,刚做完CT。不错,过一会儿去手术。你别担心了,你忙你那边的事吧。”小军赶紧挂了电话,没法告诉小鹏手术还没着落的真相。

伯阳单位来了6个人,有几个以前就认识。过来就问事情的经过,小军不得不重新回忆一遍自己最不想回忆的事情。单位的人把支票给了舅妈,总算把4万的押金交齐。

小军大颜不惭的站在中间一遍又一遍的和伯阳同事们讲解事故的前前后后,有点象崔永元在实话实说现场版。同事们很虔诚的看着小军在那呲牙咧嘴的云山雾罩着,隔个几十秒还相互抿下嘴点点头或叹叹气摇摇头。好象理解了小军那些深不可测的含义以及主题思想。

“这辈子也没有这么多人听我讲话。”主讲小军有点意气风发,有点收不住,把客观的现场和自己的想象捆在一起,跟评书似的说给在场每位听众,听众们也极为配合的随着跌宕起伏的情节而心潮澎湃,说都说不清有多少情绪涌上心头:痛苦,同情,紧张,绝望,欣喜,失落,惊讶,悲伤,恐惧,懊恼,愤怒。。。。。无一例外的全都听入了神,抽了一半的烟粘在下嘴唇上了都不知道,没一个人顾得上再看伯阳一眼了。。。

时间:2007年12月30日21:46

生命急救现场

车还没完全停住,小鹏就冲出小风的车全速跑进急救中心大厅。

大厅里的人们正听得入神,突然见到一个顶着半拉血脑袋的怪兽冲向自己,“哗”的一下,吓的集体作鸟兽散。就剩主讲小军一个人傻呼呼的戳在大厅中间。小军也被这只血脸怪兽吓的不轻,定睛一看,面熟啊!怪兽一边跑一边喊着“伯阳呢?伯阳呢?”

没错是小鹏,小军收回刚吓跑不远的魂儿。小鹏顶着一张变形的脸冲小军过来。“巴黎圣母院里的卡西莫多是不是姓鹏啊?”小军疑惑的问自己。

“怎么样了?手术做了吗?”小鹏问小军。

“没事,伯阳没事。马上就去做手术,你先赶紧看看你的伤吧。就您这样都快成明星了。”

“什么明星?”小鹏还没从高度紧张中抽回神来,一点没明白小军的意思。

“大明星啊。你这样都能演{射雕英雄传}里的雕了。”小军拉着小鹏到了医生眼前。

医生用手按了按小鹏的肚子,小鹏浑身的痒痒肉使自己本能的绷紧了腹肌。

“你怎么了?”医生问。

“我没事啊?”

“那肚子怎么那么硬?”医生以为小鹏内脏破裂导致出血血肿。

“什么?肚子硬?”小鹏没理解医生的意思。“想软还不容易。”说着小鹏就赖了八叽的扭起腰枝,“你看还硬吗?”

医生悬没悬吐他一身,可把一屋子人恶心坏了。“让他妈你这跳艳舞呐?”医生心里骂着。

小鹏看着一屋子的人惊恐的眼神,尴尬的越摇越慢,最终静止在原地。如果地上有一道裂缝,小鹏恨不得把一屋子人都塞进去。如果不是伯阳的病情,小鹏肯定一捂脸扭头疯狗般的跑回家,这辈子再也不会来急救中心了。那脸,怎一个红字了得。。。。。。。。。

站在旁边的小军也无地自容,“我上辈子做什么孽了,怎么认识这么一个人?怎么交了这么一个朋友?妈的,还什么为朋友两肋叉刀?行!下回就叉他肋上!”

“怎么样了?”小风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打破尴尬的局面。“没事,你先把孩子和小晖送回家吧。”小鹏赶快把话接了过来。“那行,我先送她们回去,在这也是碍事。”小风扭头就走。“哎!千万把彤彤送到奶奶手里。 ”小军不放心的叮嘱道。

“大夫,把我的脸处理一下吧,血给擦干净就行。”小鹏极为自信的认为自己什么事没有。“那你先交一下费去。”医生给小鹏开了张单子。

小军带着小鹏上了二楼的收费处,把单子递进窗口。

“七百六。”窗口里传出迷人的声音。

“什么?你他妈有病啊!擦一下血要七百六?”七百六对于从来一分钱不带的小鹏来说那是他登月的价钱。在他的记忆中除了第一回相亲借别人10块钱那次,身上还真没带过钱。

“你得查一个CT,从外表看不出你内脏的受伤情况。”依然是那个迷人的声音在回答小鹏。

“我能有什么事啊?多长时间了,你看我象有事的吗?小军,走!”下了楼,小军帮小鹏掸着头上的玻璃渣子,还是象上回一样多。小鹏觉得浑身扎的难受,自己 跑进厕所,衬衣里全是玻璃渣子,抖了半天。毛衣不知什么时候两边的接线全都崩开,成为前后两片。秋裤里,内裤里,鞋里,甚至连袜子里全都是玻璃渣子。袜子是绑着秋裤的啊?怎么进的玻璃渣子?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时间:2007年12月30日22:20

伯阳被推进手术室,离事发已经3个小时。这要赶一个记性差的,都忘了自己被车撞过了。急救中心的说法是急救时间没被耽误,不幸之中的万幸。大伟坐在大厅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伯阳的手表,不停的擦着,没有任何表情,机械的重复着这一个动作。那是他俩10年前结婚时父母送给伯阳的,真不知道伯阳还有没有福气再戴上这块表。。。。

这时候对她来说世界最触动心灵的话,不是“我爱你”,而是“你爱人手术很成功!”。“明天就是07年最后一天了,伯阳能在08年见到我们母女俩吗?08年会是小雪单亲家庭的开始吗?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会在今晚结束吗?刚几岁的孩子就从08年开始再也见不到爸爸了?”无数的念头撞进大脑。平常两人之间的争吵,摩擦现在显得是那么的珍贵,吵不是问题,问题是以后谁和你吵。想着想着擦表的手开始越来越用力,越来越机械。。。。

小风安置完小晖和孩子们,开车驶回急救中心。“今晚做了多少事啊?救人,报警,处理现场,安置家人。。。。。我可以去评选2007年中国十大杰出中年了。”小风走进急救大厅,小军小鹏站在不远处。

“怎么样了?手术做了吗?”小风问他们。“进去了,正做呢。”我抢先回答。“那你怎么样了?”小风看着我这张陌生的脸。

“没事啊,就象让人给了几个黑枣。”

“你赶快擦一下去吧。”小风把我重新推进观察室。里面乱做一团,生意好得不得了,黄金周似的。没人理我俩,随便找了个座,小风找了一瓶酒精,一堆棉签把脸上的,嘴唇上的,耳朵里的血擦了一遍,把扎在脸上的玻璃渣子都拔了出来。

出了观察室我们几个人开始了漫长的等待。五个小时以后,护士让我们家属到手术室门口。

时间:2007年12月31日03:20

“病人手术成功,但还没有脱离危险期,脸部有骨折还没进行处理,其他情况还需留观。你们哪个家属签一下病危通知单?”

“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大伟急切的问道。

“现在什么都不好说,手术是成功的,其他情况还需进一步观察,这几天还需在重症监护室留观。”护士拿出一个塑料袋:“这是从病人头颅里取出的34片颅骨。”

大伟从我面前接过颅骨时,我不由得打了个寒战。白花花的颅骨,的确是这辈子第一次见到。直到现在我才明白病情并不象我想象得那么简单,伯阳还没有脱离危险期,失去颅骨的伯阳脑袋还是软的,撞碎的骨头还在脸里面。

“好了,从今晚起你们留下一个家属在这里值班。重症监护室有什么突发情况必须及时和家属取得联系。把家属手机号留下,其他人可以先回去了。”护士很职业的安排着。

“那你们都回去吧,今晚我在这,明早他妹过来。忙了一天,赶快回去睡吧。”

我和小军小风上了车,“睡的着吗?”小军问小风,“怎么意思?先吃点饭去?”

我们三人找到一个24小时拉面馆,我一人躲进角落,以免我这张脸把其他顾客吓惊了。小风端来三碗面,小军在后面端着凉菜和一瓶大二锅头。

“你俩干吗?”我真不相信熬了一夜,他们居然还喝大二锅头?

“压压惊吧,这哪还睡的着啊!”

“你俩都把我惊着了,还压惊呢!凌晨牌二锅头?真喝啊你们?”

看都没看我,两人各倒了一大杯。坐在旁边的我佩服得我五体投地,发自内心的虔诚的由衷的向他们伸出了中指,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盛景兵和艾柏武。。。

“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小风看着刚吃完面的我。“算了,我先把你送回去吧。”我也别再假仗义了,陪这俩喝晚还不得天亮了。起身上了小风的车,他把我送到院门口。扭身冲着他没喝完的二锅头飞驰而去。。。。。。

小心翼翼的开门进到卧室,脱光衣服拿起笤帚浑身上下捋了一遍,玻璃渣子扑满地面,这下就不怕被扎伤了。安心的躺在床上,闻到了家的味道,闻到了被子的味道,闻到了还存活着的身体的味道。。。。

一闭眼就会有一大团黑影扑向我,紧接着就是一声沉闷的巨响。条件反射似的睁开眼睛。一身的白毛汗,没事,接着睡。一闭眼,黑影又高速向我扑来,又是一声沉闷的巨响。。。。。

不知多长时间以后神经开始麻木了,爱咋咋地。。。。。进入梦乡

时间:2007年12月31日09:50

睁开双眼,是在自己的家里,身上许多地方有灼痛感,脸上有刺痛感,没错!我还活着。起身,一枕头的玻璃渣子,浑身有种干涩的感觉。所有这些感觉是那么的 可爱,那么的真实,只有在一个生命体上才会出现的感觉。打开电视正好是锐志车的广告,一辆锐志车冲我飞奔而来,我本能的蜷起身体,大早上又出了一身白毛汗。

吃完早饭去小风家,小军小风喝到5点,小军喝完打车回到急救中心,怎么也放心不下伯阳。小风早起睁开双眼,这辈子从没有的感觉:非常非常的想抱一抱人。蓉蓉正好在爸爸床前,小风紧紧的抱住蓉蓉,没有比与家人在一起的感觉再好的事了,能看到她们真是最美的享受。

小晖说了一句我终生难忘的话:记住,你不是为自己活着!

中午回家没吃午饭,浑身乏力。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了一下午,下午睡醒之后,眼睛开始淤青,肿胀,右眼肿胀使上下眼皮合拢,左眼还仅剩一条缝,万幸没成睁眼瞎。

后续

伯阳:经过一个月的住院治疗,赶在春节前两天和家人团聚。未来半年还需做两个手术:眉骨复位手术,颅骨植入钢板手术。

小鹏:车祸后第18天从嘴唇处拔出玻璃一根,第39天,也就是大年初一从鼻头处拔出玻璃一根。

小军:小鹏大难不死他必有后福,找到一份崭新的工作,崭新的生活就此开始:每星期休息日在他家几个人喝完一箱啤酒。

小风:改一年一次的全家长期出游为一年两次,和家人外出用餐要点60以上的菜,重塑家庭生活质量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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