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歌手青格演唱母亲,青格用蒙语演唱母亲

青格里,水名。蒙语 :清澈美丽的河流。

脱胎于阿尔泰山的大青格里、小青格里,像是挣脱牧人套杆的野马,奔腾咆哮,雷霆万钧。横冲直撞地冲出山口,就没那么野性了。水流如山风梳过的马鬃,飘飘拂拂。最后清亮得连河底卵石、河湾处鱼儿摆动的尾巴也看得真切了。

青格里,青格里,绕来缠去地系结出一片蓝天,滋养了一片草原,也淌出了一方地名。而草原呢,又给了河流春的勃发,夏的热烈,秋的丰满,冬的沉静——

近日,人民文学出版社推出了著名作家丰收的最新力作长篇叙事散文《童话青格里》。在这部书中,作家丰收一改往日专注于大历史、“兵团”故事的史诗式书写,转而走向生活中的普通人物、平凡女性,他用诗意、细腻、丰富而又充满温度的文字,深情讲述了一位伟大而平凡的母亲阿尼帕的传奇一生。

新疆是个广袤神奇、不断引起世人兴趣的奇特区域,它复杂的历史、独特的地貌、奇异的气候、多民族文化融合、丰富的民族风情使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拥有着不一样的心理和情感世界,也造就了生活在青格里的阿尼帕:她虽然一生充满艰辛动荡,却一直饱有广阔的胸怀和善良的内心。

阿尼帕的一生就是一部纯净美丽的童话故事。阿尼帕的父母早逝,年幼的她坚强地担负起抚养六个弟弟妹妹的重担;正当她孤独无助时,遇到同样善良的阿比包,他们一同担起这个大家庭,并在婚后生育了九个子女。生活虽然愈发艰难,她却不断地帮助身边的人;在各种因缘中,阿尼帕相继收养了十个来自四个民族的孩子,把他们抚养长大,帮他们成家立业。她的大家庭有二百多人,很难想象这位伟大的母亲是在怎样的力量下撑起的这个巨大的家。

青格里是水名,蒙古族语“清澈美丽的河流”的意思。阿尼帕的一生就像她的故乡青河县的青格里河一样,清澈、美丽、绵延、悠长,生生不息。青河县也被称为青格里,青格里是个童话般美好、宁静的地方,因为有阿尼帕和她的大家庭,青格里拥有了善良美好的童话故事。而这些故事,又在阿尼帕的坚忍精神和大爱情怀下生长,发芽。在青格里,在新疆,在全国,爱在不断地传播。

在这部书中,女性的故事成就了新疆的故事,新疆女性的命运和历史,也成为新疆历史和命运的一种。正如丰收在书中所说,“初到新疆的人,来草原的人,看到的是她的山光水色,面孔和外形,而她更为博大、更为凝重、更为细腻、更为母性、更为包容之处,还在于她的内心世界。”

因为工作偶然结识了阿尼帕的孩子,丰收被这些孩子们的成长故事所打动,他走入阿尼帕的家庭,更深入地了解到这位伟大母亲的点点滴滴,用灵动、轻盈的笔触,用饱满动人的情感,讲述了阿尼帕的传奇故事,讲述了新疆的另一种悲悯、厚重与包容;也讲述了新疆普通人的沧桑岁月,朴素本真的生活信念。

“一方水土一方生灵”。让我们循着青格里的水流来到阿尔泰山褶皱里的青格里,看生民们支起毡房,扎下营子,放牧牛羊,耕种田垄;看一年年,青格里流过春夏秋冬;看这里的人,头顶青格里的天,脚踏青格里的地,一辈辈走出人生四季,走出青格里绵延不绝的故事……

后 记

作者:丰收

多少回梦里依稀 !

阿尼帕·阿力马洪没有想到,在有生之年还能回到这片自己出生的大草滩。

离开这片大草滩那天,骆驼已经上路了,却不见了妹妹玛丽亚。阿尼帕从大草滩扯出玛丽亚。妹妹抱着一只弱生的小羊羔,她舍不得这只眼睛含着泪光的萨尔巴斯……

阿尼帕嗅到了大草滩透发的草香!

有人在收获。从右向左一道白光闪过,一大片牧草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齐刷刷地排列开来,好像都听到了大钐镰带过的风声。

多么熟悉的场景啊!双腿分立,腰身前倾,右臂直伸,左手把握镰柄,挥动钐镰的身姿就像跳起麦西来普样优美舒展……父亲又回到了她面前。

大地万物,四季轮回,只有这片大草滩留有阿尼帕从出生到长成花季少女的点点星光。

大草滩就在家门前。一只只羊羔伴随她和她儿时的玩伴一起长大。露珠在草尖滑动,母亲就会拎着奶桶走向草滩,那里的牛正等着她呢。晚霞染红天边,羊群归牧,炊烟升起,母亲一声声呼唤从草滩深处拽回它们。

多少回多少回给她无限温暖的泥屋已不见了踪影。灯光下外婆晃动的摇床也不见了。外公冬天熏肉夏天纳凉的托哈律呢?给大舅带来一个草原汉子荣耀的白马,那匹只有两只耳朵和鼻头墨染,白得像雪的白马又去了哪儿?

精灵一样的萨尔巴斯,你的家族又有多大了?你们一个个又去了何方?

只见石头垒的孜依热特比当年大得多了……

六十年,差不多六十年了!时间真是比暴风雪比太阳还坚硬啊,它能把岁月碾得一点儿也找不见。只有那块老人们说是“天上掉下来”的黑石头还在。草原人家在它上面洗衣服,已不知洗了多少代了。

只是,善良的母亲再也回不到她的老家了。母亲生命最后回光返照,对阿尼帕说 :“多想回科布多看看……”

母亲留下了一个遗愿。那时候,从青格里到科布多真是太远了,远得让人想一想都害怕。且不说山高水远,从中国新疆的青格里到已经是“蒙古人民共和国”的科布多,也不是一个老百姓敢想的事儿啊!跟随父亲回到青格里的母亲,带着遗愿归宿青格里河畔一处向阳的草滩。

一个人,最难忘记的是什么呢?是童年的记忆。

那时候,阿尼帕还不知道父亲久久凝望的河流叫“布尔根”,它从哪里来,又怎样不舍地奔流千里之外?她只是从父亲忧郁的眼神里体味到了河水的悲悯和苍凉。

还是个少年郎的父亲溯源这条叫“布尔根”的水流,从青格里到了科布多。那时候,青格里和科布多还是一个爸爸的两个儿子,从青格里到科布多还是从科布多回青格里,就跟从这家到那家串个门一样简单。年轻的父亲在科布多的大草滩有了初恋,迎娶了母亲,有了阿尼帕和阿尼帕的弟弟、妹妹,有了一个不富裕却温暖的家。

思乡心切的父亲终于要回青格里时,归途阻隔:他哪里会知道,早在康熙三年(1664 年)清王朝以数千里大漠为界域,划分了内蒙古和外蒙古,就埋下了疆域分裂的隐患。他在科布多娶妻育子这些年,内蒙古、外蒙古已彻底割裂……

冷战间隙,天光一线,当年的少年郎携家拖口溯布尔根河回归青格里,走啊走,迢迢长路望不断。

直到眼见水中嬉戏的河狸,父亲才说 :“快到家了!”

阿尼帕还记得父亲说这句话时满脸的泪水。

拖着小尾巴的河狸也抖落掉孩子们多日旅途的风尘。直到在青格里扎了根,阿尼帕才慢慢体会到这条在科布多叫布尔根,到了阿尔泰叫青格里的河流与她们一家,与两岸生灵的渊源。正是因为有了这条河,才有了科布多、青格里的牧歌和毡房飘拂的炊烟,才有了草原的黄黄绿绿、恩恩怨怨、生生死死。这条河的大慈大悲,草原心存感激。

望着眼前的布尔根河,自记事开始的日子一天天从眼前流过。秋风轻轻掠过,把几片黄叶送到河面。一个人跟一棵树一样,命运把你抛在哪儿,就在哪儿生根落叶一辈子。母亲随父亲叶落青格里,再也回不到她日思夜想的大草滩了……

越过草滩,是大片耀眼的向日葵,这让阿尼帕恍惚在青格里。太阳底下的向日葵不管在哪里都是一样的金色。最后一抹斜阳里,草滩撒欢的羊群,河边嬉戏的马驹,还有甩动鞭梢向她招呼的牧人,都亮出一圈祥和暖意的金色。

一瞬间,阿尼帕突然那么思念青格里,思念熊猫山下那个院落……离开科布多时一家六口,现在,老少三代差不多两百口子了。

对生身之地的眷恋,在青格里获得灵魂的慰藉。

——他乡已是故乡。

这一辈子,遇到了多少人多少事啊。无论遇到多么难的事儿,总有一个人在她身边……

这时,天边的群山、眼前的草滩不慌不忙褪去了斜阳勾勒的金黄。阿尼帕听见一阵踏碎漫漫冬夜的马蹄声从思念深处向她而来。她的阿比包裹着一身寒气推开家门,站在她面前,那是一个多么长的冬夜,又是一个多么明亮的黎明啊!那匹马,那匹长途跋涉的马像她的阿比包一样,脸上、鼻头、鬃毛,甚至四只蹄子都披挂着厚厚的冰霜。冰霜包裹着疲惫的微笑——如今,给她温暖如春明亮如光的脸只留在了长长的思念中。

——月是故乡明。

要赶紧回了,孙子祖农要入伍了 ;老儿子阿不都瓦依提又给她添了个孙女……

如今,没有骆驼远行的艰辛了,当年父亲携家拖口踏进国门时的边境小村布尔根,已经是通达四方的塔克什肯口岸。

“我的大草滩,我还要来呢……”阿尼帕在心里喊出这句话时,泪珠也落在了草丛中……

0

评论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