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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秀华。

3月21日,春分的第二天,诗人余秀华在自己的公众号发表了一篇文章,标题是《我和杨槠策谈恋爱,他感觉自己被piao了》。

简单说,就是余秀华宣布自己恋爱了。

男方生于1990年,两人相识于2021年的冬天。

很快,男方也在社交平台公布恋情。

曾经为余秀华拍摄纪录片的导演范俭这样评价女主角的变化:

是非常真切的快乐,也非常地放松,像一个少女。

就像余秀华在自己文章的评论区“怼”网友的那样:

所有的男女都一样,不管年轻年老,门当户对还是别的,不是各取所需是为什么呢?

果然是她。

不对欲望有任何装饰式的美化。

这话激起了Sir想写一写的欲望。

尤其是今天,假人,假戏,假爱,琳琅满目的“玉女”满坑满谷,但说到活得真实,活得坦荡的“欲女”。

“余秀华”,是罕见的一个。

01

我宁可

余秀华是“金句大师”。

这是很多人对她的第一印象。

那首“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许多句子都极具传播气质。

我是穿过枪林弹雨去睡你
我是把无数的黑夜摁进一个黎明去睡你
我是无数个我奔跑成一个我去睡你

这些让人为之一振的,旺盛的情欲,散见在她的诗歌、公众号文章、微博甚至评论区。

就像对公众道德的赤裸裸的挑衅。

甚至她在微博上给歌手李健告白,写小诗,也被网友告诫要自重。

但余秀华真的有意挑衅?

2020年冬,Sir一位跨界的朋友曾采访过她。

她说:

我宁可在旺盛的情欲里犯罪,也不要在枯萎的情欲里保持正确。

三组反义词,或许是余秀华的本意。

旺盛与枯萎。

犯罪与正确。

宁可与不要。

三组反义词,或许才是看见余秀华的关键。

一度,荡妇的标签贴在她身上。

余秀华说:

对,我就是荡妇。

如此决绝。

就是矛盾已不能和平共存了,唯有针尖对麦芒,彻底地决裂,才能不被权威与体制消灭。

就像前些天,一个微博博主,以一己之力掀翻他所在小区的秘密,不点名地指出某位主妇的丈夫骗婚,在接女儿放学回家之前迫不及待地约会男士。

余秀华更是如此。

她的身体状况、性格和成长经历,都没有平衡各种矛盾的“运气”。

余秀华选择旺盛、犯罪、宁可。

最后的宁可,既是勇敢,也是被逼到墙角的无奈。

当人们看到她,会以为坚强,但也往往下意识地把她的坚强与老实捆绑。

自然而然。

弱势的人就该有弱势的样子。

但余秀华不这么看。

与其被施舍,她宁愿冒犯(犯罪)。

情欲是最根本的反抗。

但只看到男女之事,又把余秀华看扁了。

在《人物》的文章里,余秀华有一句真正的“暴言”:

关系是人间最猥琐的一件事。你看过泰国的电影《永恒》吗?用一个铁链子把两个人拴在一起,开始那么恩爱,形影不离,最后还不是把人都搞疯了搞死了,那才可怕,人还是要有距离。

余秀华接过部分网友指摘的“猥琐”一词,直接捅在自己身上,恰恰说明,她并没有甘于当一个戴着花环的少女,一个索爱的傻白甜。

02

杀鱼

在为余秀华量身定做的纪录片《摇摇晃晃的人间》里,数次出现鱼的镜头。

不准确统计,有四次。

第一次,前夫尹世平网到一尾白色小鱼,嘴里说着:

你这是该死啊。

网里的小鱼拼命呼吸、放置在脏桶里的大鱼也奄奄一息。

第二次,在余秀华和丈夫提出离婚后,两人小吵一架。

她去河边,一边割草,一边评价这个婚姻。

下个镜头就是一尾被困在荷叶浅水里的鱼。

第三次,在得知母亲患癌后,一场更激烈的离婚吵架前。

这次的鱼,在更加脏污的渔网里跳跃挣扎。

最后一次,两人终于离婚,尹世平离开,余秀华处理一条大鱼。

鱼,谐音“余”,代表她自己。

鱼,又是“鱼水之欢”,情欲的隐喻。

在这段无望的婚姻里,她被一个男人扼住命运,被道德和教条困住欲望,被脏污和攻击紧紧包裹。

最后,她杀死那个被困在无爱婚姻和残疾身体里的自己。

她是亲手剖开肚子的。

为什么非要这样“变态”、“暴力”?

这是走夜路时对自己下的猛药,是无路可退时不得已的勇气。

△ 《锵锵三人行》

她选择情欲,渴望关系,实际上超越了脐下三寸的鱼水之欢;她的那些调侃、甚至略带颜色的粗口,实则是对某种顽固而坚实的专制体系的颠覆。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我宁可背负罪名用我的方式活着。

唯有此,我才能感觉到我。

看了《摇摇晃晃在人间》,很多人把余秀华类比成是中国的艾米丽·狄金森。

其实从创作内容来看,根本不是一回事。

前者更避世,她关注的是消逝的生命,终极的宗教。

而余秀华呢,她分明热爱这“狗日的人间”,哪怕摇摇晃晃。

欲望,是两位女诗人之间的区隔。

因为欲望,余秀华宁可在语言里变态、用暴力与情色杀出一条血路,哪怕杀疯了。

03

女诗人们

对余秀华来说,情欲是水分,诗歌更是。

在《月光落在左手上》的后记,她写道:

诗歌是什么呢,我不知道……它以赤子的姿势到来,不过是一个人摇摇晃晃地在摇摇晃晃的人间走动的时候,它充当了一根拐杖。

Sir的主业不是读诗的,是看电影,但,艺术形式可以互相映射。

电影里,不乏出现过这样那样的“余秀华”。

李沧东的《诗》就有一个。

女主角杨美子。

这是一个想写诗又不配写诗的女人。

她已垂垂老矣,尽管常常打扮得像个少女。

她也不具备语言天赋,尽管三年级时候老师觉得她可以当一个诗人,但蹉跎半生,文字一无长进,与此同时,她被确诊老年痴呆症,连一些日常用语都不能准确描述。

更要命的是。

孙子被发现参与一场轮奸案,导致受害女生跳江自杀。

但影片没有集中在双方的伦理纠缠,而是用老人“如何写出一首诗”的努力,串起对人生的真正发问。

显然。

诗是她最后的避难所。

当老人第一次听到孙子涉嫌性侵,她走出去了,拿出笔记本,仔细观察,记录一朵花的绽放与凋落。

共同犯罪的有六个男生。

包括杨美子的孙子。

可女孩死了,他就当没事发生。

一开始,杨美子是好奇地问;接着,是试探地问;再接着,是掀开被子,把女孩的照片放在桌上。

孙子当然知道杨美子想问什么。

但他不想说。

就像那些知道自己孩子犯罪的家长,第一意识,永远是掩饰,掩盖。

在这段对话中。

从一开始,就没有一个家长提到“强奸”二字。

他们把它说成那种事,说成怎么老师也不看着,甚至说,那个女的又不好看,何必呢?

当然了,记者(真相)也是可以收买的。

这才是杨美子真正逃避的原因,她回避的既是孙子犯罪的事实,也是其他人对犯罪事实的掩饰。

所以杨美子既想写诗,但也写不出诗。

因为她一旦落笔,就不可避免地落到她不得不面对的事实。

孙子强奸了一个女孩。

04

狗日的真实

Sir常常会想。

到底什么样的人能成为诗人?

敏感、灵气自不用说,心灵干净也是必须。

但一切的前提,还是真实。

《诗》的最后,整个培训下来,只有杨美子一人写出了诗。

诗是逃避,诗也是避无可避的良心。

以跳江自杀女生的口吻。

《姐妹之歌》。

原来,她走过女孩生活的地方、她受强奸的科学教室、跳江地点,都是为了感受她的感受。

影片里有一段老年人性爱戏,很多人看了很不适。

杨美子一直照顾的老头是个老流氓,想要侵犯她。

第一次,杨美子拒绝。

第二次,她和老头睡了。

然后在男家长逼她拿钱的时候,成功勒索老头。

Sir很少看见这么坦荡的犯罪。

(我可能还不了钱,但我不想骗你)

敢于这么“无耻”,大概是她从未背叛过自己。

为了亲情,她必须想尽办法筹集救他的钱。

但当面对自己的良心,她又必须把孙子亲手送进监狱。

可以作为类比的是,在《摇摇晃晃的人间里》,余秀华念了一首叫“我养的狗,叫小巫”的诗。

他喝醉了酒,他说在北京有一个女人

比我好看。没有活路的时候,他们就去跳舞

他喜欢跳舞的女人

喜欢看她们的屁股摇来摇去

他说,她们会叫床,声音好听。不像我一声不吭

还总是蒙着脸

在念这首诗之前,是他丈夫的牢骚。

他丈夫说,他每年回去一次,要和余秀华同房的时候,余秀华却说,拿五百块来。

不拿钱不准碰。

关于性,余秀华毫不掩饰,甚至也不曾掩饰其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称为筹码,成为底线。

但纪录片没有呈现的是,那首诗有着一个触目惊心的结局。

他揪着我的头发,把我往墙上磕的时候

小巫不停地摇着尾巴

对于一个不怕疼的人,他无能为力

“不怕疼的人”。

"他无能为力”。

再念一次,不怕疼的人,他无能为力。

余秀华成名之后,收到无数非议。

Sir印象最深的一次,是诗人食指在某次活动上批评她:

一个诗人,对人类的命运,对祖国的未来考虑都不考虑,想都不想。

你穿过大半个中国,怎能仅仅为了去睡一个人?

你作为一个诗人,怎么能说“喝喝咖啡聊聊天看看书打打炮”这种低级趣味?

好像一个人,不崇高,就有罪。

但真的如此吗?

对于诗,比起假装崇高,不如还原真实的自己。

《摇摇晃晃的人间》有这样一个细节。

余秀华去北京参加新书发布会,出版社的编辑说要提前把记者的问题给她看,余秀华说,“先提出来的问题就不要看”。

编辑以为是时机不恰当,说,“吃饭的时候再给你”。

余秀华重申,“我不看我不看”。

她需要的是,现场提问,即兴回答。

在余秀华起诉离婚的那个晚上,她和母亲讨论了类似的话题。

母亲不赞同离婚,因为这至少看起来还是一个完整的家。

余秀华问,“你是活给人家看还是自己看?”

母亲说,“活给人家看。”

余秀华反问,“你活给人家看,你还不是那个样子?”

真实的自己在哪里?

这个难题,在今天,非但没有解决,近来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你必须属于某一个价值观一致的群体,你必须拥有统一无瑕的价值,你必须要发出一样的声音和行为举动。

否则,就是“其心必异”。

余秀华的可贵之处恰在于。

她不附和任何一类人群,甚至在自己的诗歌研讨会上都公开diss:“实际上我不赞同,狄金森是独一无二的,我余秀华也是独一无二的。”

我们当然不是在此要把余秀华再次捧上神坛什么的。

任何过度的吹捧都值得我们警惕。

但我们之所以要花费如此大的篇幅来聊余秀华,恰是因为,这种真实,离我们越来越远了。

以前我们以为网络可以看到更真实的明星,后来才发现,这里成了他们立人设的舞台。

以前我们以为信息的繁茂会带来便捷,后来才发现,我们越来越容易被假象蒙蔽。

以前我们以为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多元,后来才发现,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套上了一层安全的壳。

这个世界,呈现出了一种单调的样子,丰富的血肉逐渐被遗忘,被质疑。

回到余秀华。

当年在拍摄《摇摇晃晃的人间》时范俭专门给她带来一本书,是法国大文豪雨果的《悲惨世界》。

这是被余秀华“官宣”过对自己影响深远的一部名著。

最有名的一句是:

世界上最宽阔的是海洋,比海洋更宽阔的是天空,而比天空更宽阔的是人的心灵。

诗歌,是余秀华的心灵,是欲望的翅膀。

余秀华说,小杨还是会爱上别人,但他一定找不到像我这样的女人。

余秀华说,我的诗歌只是为了取悦我自己,与你无关。

好,好难。

人之大欲,活出自己。

本文图片来自网络

编辑助理:北野武术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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