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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的死亡，也许正因其团队始终未能平衡情怀与商业，未能把「念」这一情怀落地为商业。
本文共计2743字，阅读时间6分钟。
作者 | 何雪峰
编辑 | 赵力 蓝予
2018年3月31日，我人生第一次面基。只不过，不是以初见的名义，他们是来告别的。
这一切，源于一个被称为“理想清单”的社区——「念」（nian.so）的死亡。
3月31日念的线下聚会，北京分会场
“乌托邦”的消亡
对于一些念友来说，「念」是一个记录梦想的乌托邦。
用户在「念」里，可以通过建立记本的方式创建梦想，以打卡更新的方式跟进梦想，并获得「念币」奖励。
早期的「念」最特别的地方在于它拥有着全宇宙最严厉的监督机制：一天不更新就封号。
念的网页版
当然，这是假的。
“如果去广场喊话，Sa会亲自出现帮我解封，很耍懒”，SUN差不多是最早一批「念」的用户，她说自己进去的时候，“里面只有几万人”。
「念」的创始人原名叫曾毅榕，念ID是「Sa」。他的头像是一只像素风的亚古兽，来自动漫「数码宝贝」，他说他做的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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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小时候看数码宝贝，孩子们总相信八神太一和亚古兽一定会赢。
Sa收到的念友的礼物
在念友的印象里，Sa是一个很理想主义的人。在Sa公众号的自传里，他说起创业之初，“一个人，不会PS和CSS，不会PHP也没听说过jQuery，不会推广运营更不用说病毒营销，不知道服务器和云是什么概念”，但是就这样，白天在广告公司做文案实习生，晚上回家自学写代码、做设计，三个月后，「念」以网站的形式上线了。
2013年，在第一版移动端APP上线后，「念」获得了280万天使轮融资。
就功能而言，「念」最初仅仅是一个强制打卡更新的软件，聚集了一批朝着梦想进发的年轻人。但从「念」推出「广场」之后，用户之间有了沟通的渠道，兴趣圈子开始初步成型。用户不仅在「念」中记录自己的梦想，也开始跟进其他人的梦想，以评论和私信等方式进行社交。
后来，「念」推出了无需强制打卡的第二种模式。这一模式的念币奖励虽然骤减，但却进一步拓宽了用户群体。
「念」在有意识地构建兴趣社区。
2016年，「念」发展出了写进展赚念币，用念币抽取并投喂宠物，进而通过获取宠物的礼物再换念币的内置游戏，即收集念币-喂养宠物-再生念币的模式。另外更新了花费念币进行记本推广等机制。
玩法更多样，互动更精巧。圈子的开放性有所增加的同时，宠物也成为用户更新的一大动力。宠物上线的时候，念友们奔走相告，仿若狂欢，但少有人知道，这一系统是Sa独立完成的，因为那时的「念」，只剩下Sa一个人。
“2015年4月，融资耗尽，念本身缺乏足够的盈利模式无法自给自足，又遇到资本寒冬，无法获得下一笔融资的情况下，团队解散，念又变成了我一个人的项目……”，2018年3月17日，在「念」的下线声明中，Sa对外宣布，「念」存在了五年之后，将在4月1日正式下线：
念的下线声明
小众社区崩塌
「念」是个典型的小众社区，直到它下线，用户也不过108.03w。
「念」网站数据的最后定格
作为一个小众社群，它最大的优势是用户粘性极高。这一点和早期的豆瓣、知乎和AB站很像。与小众相匹配的，往往是「特别」的创意，用户会感觉自己被「特别」对待，一个典型的例子就是Sa把「念」的更新介绍，玩出了花：
念的更新介绍
「念」的记本是以小房间的形式存在的，每个房间都是一个梦想，108.03w个人的梦想，储存在服务器里。这些服务器都有独特的名字：
主服务器是「理想国」，来自柏拉图，是最早的乌托邦；
数据服务器是「B612星球」，来自《小王子》，上面由猴面包树和小王子挚爱的玫瑰；
缓存服务器是「北境」，来自《冰与火之歌》，拥有大片荒地和森林作为铠甲；
图片服务器是「无眠星辰」，那是由梦境图片构成的漫天银河；
梦境服务器是「永无岛」，来自永远也长不大的小飞侠《彼得潘》。
「念」的宠物系统也很特别，譬如锦鲤升级到最后是……烤鱼。砖头的升级过程是……裂缝越来越大的砖头，还有一群幽灵水母不断阻碍着念友们抽宠物。
念的宠物概念图
对于大多数念友来说，与其说「念」是梦想的载体，不如说是树洞。就像「洋葱圈」说的，“最初只是想找一个能胡言乱语的地方，误打误撞就走了进去”。
后来，用户多了起来，用户们开始从自己“房间”走出来，旁观或参与着其他人的梦想。
在创始人宣布将在4月1日下线后，用户们开始拼命地导出记本，四处挂二维码捞人（让念友通过二维码加自己微信），有人众筹，有人用另一个APP「轻想」代替。
轻想APP发布了《致来自念的新朋友》
在一些用户看来，没有APP能完全替代「念」，「南望」说的，“念友们在念里的关系是不一样的，是亲近的。而在朋友圈，就好像有了一张隔膜，就好像……是生人。”
生存还是情怀
作为一个创业项目，「念」无疑是失败的。
在2013年项目开始之初，36氪的报道中曾经描述过「念」的商业逻辑。
从短期来看，「念」一方面通过「念币」（1念币 = 1元人民币）的形式激励用户，并以严格的封号机制来督促用户。另外，收获的「念币」则可以用来解封账户，购买记本推广、表情包等增值服务，还可以用来请假，以及颁发毕业证等。在后续的更新中，「念币」还成为抽取并升级宠物的重要物品。
但事实上，「念币」的游戏属性依旧远大于货币（人民币），尤其是宠物系统上线后，「念币」以宠物礼物的形式得以被用户大量获取，因此迅速贬值。
念升级及抽取宠物的过程
另一方面，从长远来看，「念」的团队曾设想，通过收集用户的兴趣爱好、年龄层次等数据，与第三方合作，为用户提供精准的商品广告、教育培训服务、以及求职招聘的服务。
但实际情况却是，「念」里从来都没有广告。就像知乎上一位答友说的：
同时，「念」的设计框架是弱社交的。
它不聚焦用户，而是以记本为核心。在「念」里，评论和点赞这种次级社交依靠记本为节点，成为了用户间最主要沟通方式。私信则被一再削弱并边缘化。「念」的这种对待社交的态度，与网易云音乐等其他平台尽最大努力激活社交潜力，进而拓宽盈利渠道的做法截然相反。
这种不以用户为中心的做法，却成功地让用户以记本为阵地，勾连兴趣，自然而然地画地自治，围坐篝火讲起了故事。由此，营造出了一个虽然短暂，却很独特的世外桃源。
不过，情怀和商业并不总是冲突的。豆瓣用情怀培养了一批黏性用户的同时，也在商业化道路上开始加速；专注二次元的B站更是走向了IPO。「念」的死亡，也许正因其团队始终未能平衡两者，未能把「念」这一情怀落地为商业。
3月31日晚，北京的念友们一同挨到了4月1日凌晨。
在KTV的包间，耳边是了无生气的民谣，旁边的编剧小哥问，“还能登进去吗？”，“不能了……”
另一边是个大一的艺术妹子，她的界面卡在夜幕降临的六点一刻，怎样都无法刷新，“……最后的时间了，肯定很多人都在上”，她皱着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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